[置顶][精华] 评《血旗袍之佛门诡玉》 2014-09-26 19:08
相传文成有一座面山临水的江南古镇——枫门岭,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,鲜有人知,而且就连史料上也无法找到有关它的记载,但它确确实实存在过。从记事起,祖父就一直在我耳边重复着讲述枫门岭的一桩桩诡怪事件,直至今天,我依然能够清晰地忆起他讲故事时的表情和故事里的每一个细节。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 枫门岭有一圣泉,泉水清冽寒彻,入口甘甜醇美,隐隐带着酒香,遂得“酒泉”之名。 在这圣泉之下有一尾世上罕见的鱼,长须金鳞,鳍似飘带。此鱼极喜阴寒之地,常年隐匿泉底,人称“冰鲤”,然至今无人得见其真实面目。 圣泉坐落于深山密林之中,稀有人烟,只在附近有一清冷寺庙,名为“安福寺”,因寺内僧人常年饮用圣泉泉水,故圣泉又被唤作“安福圣泉”。 一日,安福寺一小和尚于泉边打水,忽见水中涟漪泛起,小和尚定睛看着逐渐晕开的波纹,一条手掌大小的鱼浮出水面,只见那鱼嘴角处两条细长的须子和飘带般柔软的背鳍在水中浮动,甚是悠闲,它身上的鳞片在日光下闪耀着绚丽的光泽,着实炫目。小和尚禁不住想伸手去触摸它,只是怕惊扰到它,便又缩回了手,静静地观赏着它吞吐着气泡。 小和尚自衣袖中取出自己尚未吃完的馒头,撕成小碎粒撒到水中。那鱼张合着小嘴吞食着水面上漂浮着的馒头屑。说也奇怪,那鱼并不怕他,反而游至小和尚跟前,似是讨要馒头屑,一切都如此宁静祥和。 正当此时,一条蛇从泉边的石洞中窜入水中,向着那鱼迅速游去。它一口咬住了鱼的长须,小和尚顾不得多想,竟跳下水去,猛的用手将蛇尾抓住,不料却被那蛇回转头狠狠地咬了一口。小和尚用力地将它甩开,然而那蛇没有就此逃离,反而更显凶相,它伸直脖子吐着信子张开嘴,露出尖锐的牙齿,小和尚从脚边拾起一块碎石,在那蛇狠扑过来的刹那砸向它。石头正中蛇的头部,蛇身依然在扭曲着,但显然它已经没有任何攻击的能力,对其再不够成威胁。 “释然,你在做什么?!” 小和尚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喝声吓得失了三魂丢了六魄,“戒律大师兄……方才那蛇咬住了池里的一尾鱼,我一时心急想要救那条鱼便跳下水去赶走蛇,谁料它死死纠缠……” “所以你砸死了它?你可知这是杀生?况且这安福圣泉平静如初,仅有些碎石,哪里来的什么鱼?”戒律指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蛇,又望向平静的圣泉,不禁蔑视地笑了笑,“走,跟我见师傅去。”戒律素来严肃冷酷,且因为平日师傅对释然疼爱有加,心中早有不满,如今见到这般情景,总算逮到时机可以奏他一本,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。 “鱼就在那儿!”释然伸手指向泉水中央,然而水中的的确确平静无澜,虽偶尔风起吹出一丝微波,但已不见了那条状貌奇异的鱼。“许是它受到惊吓回到水底了……”释然放低了声音,他没有说谎,他确确实实看到了一条金鳞长须的鱼。 “你跟师傅他老人家慢慢解释吧。”戒律说着硬生生就扯着释然的手臂,要带他去见师傅,释然却眼前一闪,视线顿时模糊,竟瘫倒在水里。 “你少装死,别跟我来这一套,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。”戒律踢了踢倒在水里的释然,见他一点动静也没有,暗想,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?戒律于是赶忙将他扶起,看到他手上有一道伤口浮肿突出,想是被刚才那蛇咬伤所致,看这情形,毒液应该已经在释然的血液里扩散。事关人命,戒律不敢怠慢,一把将释然抱起朝着安福寺狂奔而去。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 释然醒来时已在床榻上躺了三日,昏迷间倒是做了一场漫长而离奇的梦。他梦到前日所救之鱼竟幻化成一个妙龄少女,看到他也不言语,只是在一片冰雪中默默地凝望着他,仿若见了一个苦等千年的熟识之人,释然向她靠近,想要看清那少女的容颜,然而没走几步,耳边就响起一阵刺耳的声响,他瞬间从梦境中抽离,睁开了眼。释然是被寺院的钟声惊醒的,睁眼看到的第一人便是师傅云空方丈。 “醒啦。”看到释然大病初愈,云空方丈心头悬着的石头算是落了地,他语气缓和地说道:“你体内的蛇毒已经清除,你师兄已经将事情始末告知为师,你可知错?” “师傅,我确实是为了救一条长须金鳞的鱼。”释然解释道,一脸无辜地看着云空方丈。 “你的本意虽善,但这不能成为杀生的理由。倘若他日你见到有人捕食猎物是否要杀人呢?”云空方丈语重心长地说道,他起身接着长吐一口气,缓缓开口:“念你年幼,且是初犯,就在禅房面壁思过三日,罚抄经书百遍。还有,你之前所见之事切勿再对他人提起,以免引祸上身。切记切记。” 释然虽不解师傅用意,但师傅之命唯有遵从,不敢违背。 三日之期很快过去,释然刚要踏出房门,却听得几个和尚小声议论说安福圣泉泉水浑浊,且泉水骤降,要不了几日便会干涸无水,他们正要将此事告知云空方丈。释然一听,径自朝着安福圣泉飞奔而去。远远望去,泉水依旧平静如初,只是许多碎石已露出水面。 “那日那条鱼游出水面,难道是因为泉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释然不禁开始一番联想,泉水已经停止了流淌,原先有一条细小的水沟流向山下,因水位下降,且有众多碎石堆积,泉水不再流动,已然是一潭死水,静静地等待着死亡。 云空方丈得知此事便率众僧前来查看,几个熟悉水性的和尚潜入泉水之中,但也只能在水下数十丈处胡乱摸索着,一无所获。 “方丈,水下温度极低,身体难以承受,且光线偏暗,并不能见水下状貌,再则此泉深不可测,又有乱石夹杂其中,人很难潜入深水区……”一盏茶的功夫,下去的和尚就浮出水面,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,“虽然圣泉水位一直在下降,但依目前的状况看,还不至于到无水可用的地步,应该能撑一两个月。” 勘查无果,云空方丈带着众僧又回到寺中,商讨对策。没有水源,安福寺再难住人,自然得想办法应对,最坏的打算就是大家分道扬镳,各奔东西。 “大家就各自散了吧。原本修行就是随性随缘之事,何时何地都可,不非得在安福寺。”云空方丈顿了顿,最后还是做出了艰难的决定。他又嘱咐众僧道:“只是各位今后要多行善事,才不污了这佛法功德。” 众僧收拾行囊之际,释然却独自一人跑去安福圣泉,仍旧在泉边坐着发呆。他自小就生活在安福寺,是师傅将他一手带大,他又如何舍得下这生活了如此之久的地方。更何况,他也不知自己离开安福寺后能去哪里。 黄昏迫近,晚霞弥漫,安福圣泉亦被染透,一片晕红。 释然忽觉一股热气逐渐升腾,他用手触碰泉水,竟有些微热,而此时水中猛然跃起一道波澜,竟是上次所见之鱼,它似是要脱离泉水跳上岸去。释然更觉稀奇,鱼向来不可离水,此鱼却生生要往岸边跳,难道是因为这水变热的缘故?又或者是泉底发生了什么大事? 释然慢慢接近它,见它也不惧怕自己,便伸手将它捧起。释然能想到的便是悄悄将鱼带回寺中,为了不让它脱水而死,他脱下自己的僧衣,放入水中沾湿,又兜了些水,将鱼放入其中,他不想再做停留,飞快地奔向自己的禅房。幸好一路顺畅,没碰到什么人,其他师兄弟们都在忙碌着收拾东西,根本没空理会他。释然到了房内,将鱼放入盛满水的瓷盆之中。 那鱼到了瓷盆,立即欢快地游动起来,没有了先前的燥乱不安,它平静地在水中吞吐着气泡,时不时还把头探出水面看着释然,鱼嘴张合着,似是在说着什么,许是在感谢释然的救命之恩。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 戒律本想在安福寺有所作为,至少曾想在云空圆寂之后继承方丈之位,如今却要各自散去,心中自然不满,他也听说过安福寺后院禁地千佛洞里藏有秘宝,便起了邪念。既然当不了安福寺的方丈,那总得带点宝贝走吧,否则也太对不起自己了,戒律铁了心要取宝物,于是趁着众人忙乱离开之际,偷偷潜入后院禁地。他刚踏进千佛洞,迎面吹来一阵森冷的风,他抬头看了一眼洞壁上的千余尊佛像,仿若他们都在盯着他一般,他双手合十四下里拜了拜,然后便心安理得地开始找寻所谓的珍宝,然而翻箱倒柜之后,他发现这洞窟里除了一些泛了黄落了灰的经卷再无其他,哪有什么宝贝?! 莫非寺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宝物?戒律还不死心,仍旧翻找着,蓦地在一处油灯安放的地方停了片刻。他仔细地瞧了瞧嵌着灯台的墙壁,看到了一丝人工凿过的痕迹。戒律兴奋不已,开始摇动油灯,很快将灯台连同墙壁上的石块取下,豁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深陷的凹槽,而凹槽内摆放着一个细长的木质锦盒。 “原来宝贝藏在这儿。”他满心期待地打开锦盒,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里面只有一轴画卷。画中有一尾长须金鳞的鱼,样子与平常所见之鱼不同,倒像是异物。卷轴末端似有“水鲤”二字,落款处则题“清风”。戒律知道这必是安福寺首任方丈的真迹,即便是如此也不至于当成至宝珍藏于此,他又细细打量了一番,忽然忆起有关冰鲤的传说——食冰鲤可得长生! “是了,那二字并非‘水鲤’,当是‘冰鲤’。”戒律暗自呢喃着,忽又回想起前几日释然在安福圣泉砸死毒蛇之事,当时他说是为了救一条金鳞长须的鱼,戒律再一对照画卷,更加笃定,释然所见的就是这画中之鱼——冰鲤!若是真的,意味着冰鲤就在安福圣泉中,那传说也便不再是传说,而是事实。既然如此,那么只要食得冰鲤之肉,岂不就能长生不死,又何必再吃斋念佛以求升仙…… 想到这儿,戒律就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。 为了证实这一切,戒律拿起卷轴悄悄进了释然的禅房。释然以为这么迟了不会再有人来找自己,也未来得及将瓷盆中的鱼藏好,就放在书案上。 戒律一进门便直奔主题,倒是没有去细看书案上的东西,问道:“你那日所见的可是这画中之鱼?”说着,戒律将画卷在释然面前展开,指着画中的鱼。 释然看着画中栩栩如生的鱼,竟和自己瓷盆中游着的一模一样,当下点点头。 果然如此。戒律收起卷轴刚要转身离开,无意中瞥见瓷盆中的鱼,定了定。他径直走了过去,惊讶道:“这是冰鲤!” 释然赶忙冲上去将它抱在怀里,辩解说:“它不是……” “把它给我!”戒律目带凶光,长生不老是世人梦寐以求的,如今他只要得到冰鲤,食得它的肉便可长生,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将它弄到手。硬的不行,那就来软的,戒律忽的转变态度,对释然说道:“你早就知道冰鲤的存在,对吧?所以才偷偷带了回来。现在就你我二人,我们共同分享这冰鲤之肉,只要吃了它的肉,我们便可以长生不死了。快把冰鲤给我……” 若真要动起手来,释然绝对不是年长的戒律的对手。戒律一步步靠近,释然已退到墙角,正手足无措之际,云空方丈推门而入。他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,愤怒道:“孽障,佛门清净之地岂容你胡来!” “师傅。”戒律低着头唤了一声突然出现的云空方丈。 “孽障,你敢私闯禁地盗取画卷,还想破戒开荤毁我佛门清誉,还不速速给我滚出安福寺!”云空虽为安福寺方丈,却一直慈颜善目、和蔼近人,不曾对谁发过火、动过怒,而这一次他是真的满腔怒火,情绪激动。他恨自己没能教出一个好弟子,愧对佛祖。 戒律甩下卷轴绕过云空,可云空怎么也没想到,戒律竟趁着自己没有戒备,从书桌上拿起一个烛台,将尖锐的一端刺入云空的后脑。云空慢慢倒下,殷红的血液逐渐染透了他的袈裟,他痴痴地凝望着释然,似是放心不下自己的爱徒,嘴角隐隐抽动,含糊不清地只说了三个字:“千佛洞……” 释然自知,若是再不逃离,自己也难逃一死,于是猛然冲出禅房,戒律紧追上去。 正当此时,安福圣泉发出一声巨响,一股滚烫的岩浆向着四周喷泻而出。片刻之后,安福寺顿时火光四射。 慌乱中释然躲进了后院禁地千佛洞之中,一不留神触发洞中机关,洞口立刻被封死。戒律因慢了一步,生生被挡在了洞口石门外。说也奇怪,原本密闭的石洞应该光线阴暗才对,但石壁上却散发着丝丝荧光,笼罩着那些雕刻在石壁上的千余尊佛像。释然余悸未定,靠着石壁坐了下来。 起初戒律还在洞外叫嚣着,后来只听得一声惨叫就再无声响。 释然在洞中也不知呆了多久,只觉饥饿难耐,在洞中找来找去就只有一些古旧经卷,根本没有可以填充肚子的食物。释然也听说过冰鲤的传说,知道吃了它的肉便能长生不老,可他却没有丝毫邪念。 “真不知当时把你带回寺院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。”看着瓷盆中的水慢慢见底,释然叹了一口气,他拾起脚边的一块锋利的碎石,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划出一道伤口,鲜红的血一滴滴地落在瓷盆中,冰鲤不停地吸吮着这新鲜的液体。 释然将生命中最后一滴血也给了它,一具枯骨竟化成一颗红色舍利,散发出奇异玄光笼罩着冰鲤。 不知洞中已过多少年月,冰鲤因得释然血液滋养,又有舍利庇荫,竟逐渐脱得人形,名唤“染香”。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 祖父讲到此处停了半晌,从旧式窗台侧壁上的一个凹槽取出一盒火柴,划了一根,对着细长的烟斗点燃搓好的烟丝,悠然地抽了两口,吐出几个烟圈。窄小的房间里顿时烟味弥漫,他看了一眼焦急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讲的我,抿嘴一笑,“要来一口吗?” 那时候祖父的收入不多,还买不起香烟这种名贵的东西,事实上,在村子里也很少有人能抽得起香烟,淳朴的种田人都喜欢自己买些烟丝,搓吧搓吧放到烟斗里抽,一盒烟丝能抽好一阵子。我一直都觉得祖父身上那股烟味和别人的不一样,闭着眼睛都能闻出哪种烟味是来自祖父的,祖父说我鼻子灵,跟狗似的,有时候连我自己也觉得是,常常对一些气味特别敏感。祖父已经不是第一次问我要不要尝尝旱烟的味道,我总说我未成年,不能抽烟,然后他就咧开嘴笑,这次也不例外,我摆摆手,催促道:“冰鲤化成人形之后怎么样了?” “不急,不急,等我抽完这一斗烟。”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 十二月深夜,微寒,窗外漫天飞雪,犹似轻柔的柳絮。 她纤长的手指在琴弦间游走,曼妙的琴音流转在凄清月色里。 百年前圣泉喷涌的岩浆竟覆灭了大半个枫门岭,城内百姓死的死,伤的伤,大都迁居异地。 但不久,在废墟上又建起了新城。于她而言,比起昏暗阴凉的泉底,倒是更喜欢这歌舞升平的陆地。 倘若不是那小和尚用性命相救,以血滋养,即便不成为那蛇腹中的秽物、滚烫岩浆下的亡魂,她也已经脱水而死,又岂能离开幽泉见识这世间的繁华景象。而这一意念,让她不知不觉间爱上那虚空的男子,游离于现实肉体的爱。染香一心要寻找他,只为还他前世那份恩情。红色的血舍利牵引着她一直向东,让她找到了那苦苦寻觅的人。 然而当日的小和尚历经六道轮回,竟投身成了女子…… 染香所有的幻想瞬间破灭,心如刀绞。 那女子名孟瑶,眉目清秀,皓齿樱唇,极致风韵,却身染怪疾,令人怜惜。她见了染香也不害怕,恬然笑道:“我认得你!” 染香一惊,疑惑地望着眼前的瘦弱女子,“我们不曾见过,你如何认得?” 孟瑶咳了两声,走进屋子,取出一副卷轴,指着画上一身白衣、翩然飘逸的女子。 染香定睛一看,画中人可不就是自己!染香忙问道:“这画从何而得?” 孟瑶伸手指向东面的小径,说道:“方才一位僧人留下的,说是画中人自会来取,我还当是他浑说的,本想还他,只是追赶不上,于是不得不暂时收了起来,没想你真就出现了。” 染香接过她手中的卷轴,无意中看到她手臂上的一道细痕,灼眼的疤让她再次忆起小和尚在石洞中割腕滴血喂养她的情景。孟瑶的咳嗽声打断了染香的沉思,她看到孟瑶手中的娟帕上沾染着一丝血痕,便问道:“你的病可请大夫看过?” “大夫说……怕是很难熬过这个冬天。”孟瑶收了收娟帕,失落地说,随后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,“不打紧,反正我无牵无挂的,走了倒也解脱了。” 染香没再说话,而是攥紧卷轴向着僧人离开的方向紧追,一盏茶的功夫便赶上了他。未等染香开口,僧人就回转头说道:“一切的情始于执念,一切的爱皆是虚妄,你又何必强求。” “如何才能救她?” “以血养鱼,佛门禁忌,即使轮回,九死一生。除了你,无人能救她。”那僧人从腰间取下一枚洁白无瑕的美玉,递给染香,“以你之血,染红此玉,可解前世因缘,助其脱离苦海。”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 雪下得更紧更骤了,起初还似大片柔软的鹅黄,轻盈落下,此刻却如盐粒一般纷纷撒下。窗外倏然响起“窸窸窣窣”的声音,似是有人从雪地里走过。 孟瑶缓缓走至窗前,推开窗环顾四周,月光下的雪地分外明亮,那些深浅不一的脚印应该是方才什么人经过留下的,尚未被这大雪覆盖。 会是谁还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出没在这呢?孟瑶暗暗想着。 视线所及处一副卷轴斜放在窗台,她小心翼翼地握着,正要摊开,一股冷风骤然袭来,她不由得咳了起来,吐出的痰中夹杂着血丝,随即眼前一闪,竟瘫倒在地。她手中的卷轴缓缓铺开,一尾长须金鳞、鳍似飘带的奇异鲤鱼跃然纸上。 孟瑶长眠于那个寂静的雪夜。 一日后,邻人发现其遗体,怜其孤苦无依,遂将其尸身装入木棺。正要封棺入土之时,一僧人飘然而至,他解下腰间一枚剔透红玉,玉石上镌刻着精致的图纹,那是一条形貌奇异的鲤鱼,嘴角生有两根长须,背鳍宛若飘带。僧人将玲珑美玉塞入死者口中,邻人不解,他淡然一笑:“此玉可保其遗体不腐。”就在说话间,木棺中的女子手臂上的那条疤痕竟奇迹般褪去,而僧人的手腕却多了一条疮疤……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 祖父又停了下来,猛吸了两口旱烟,我焦急地看着他,期盼着祖父能够将故事完完整整地讲完,可他似乎并没有要继续的模样,敲掉烟斗里燃尽的焦黑烟灰,“时间也不早了,明儿再说。”说着起身走向卧房,打了个哈欠,熄了灯就上床睡下了。 然而让人无法预料的是祖父竟然一睡不起,就像之前祖母去世时一样,嘴角微微上扬,没有一丝遗憾。直到祖父的遗体入殓时,我才发现他的手臂上也有一道浅浅的疤痕。而在许多年后的一天,我在祖父的房屋后院里找到了他生前留下的物件,在这些遗物中竟有一块通透血红的玉石,那玉面上雕刻着他故事中提到过的灵物——冰鲤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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